Lesson 2
「葉月,妳的叔叔來了。」
遊戲間的門打開後,老師探頭對著裡面大喊。
在角落玩積木的葉月放下手中的三角形,屁顛顛的走到里包恩坐的長椅上。
里包恩從不曾抱她上椅子過,養成了她自己用小手爬上椅子,轉向坐正雙手放在膝蓋上,她才說話。
「叔叔。」
「嗯。」
每個月的11日,里包恩都會抽空來育幼院和葉月見面,為何挑在11日據說當初和葉月相見時,那天剛好是12月11日。
原本是幽靈人口的葉月,出生日期也訂在那天。
每個月的見面有時候半小時,有時候是半天,里包恩不會和她說多什麼,只是安靜的聽著葉月說著在育幼院的生活。
多半都是葉月和列恩在一旁嬉戲,但也有兩個人獨處的時光,好比現在一大一小的坐在椅子上。
一個瘦弱的小娃娃如今身材豐腴,消瘦的臉頰終於紅潤起來,里包恩這才發現,葉月的笑起來左邊的臉頰有個酒窩。
「叔叔,你知道什麼是鰥夫嗎?」
「鰥夫?」
「育幼院的老師私底下都這樣說你哦。」她轉過頭看著黑禮帽下的臉,她其實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,但她不喜歡老師這樣說她的叔叔。
「老師說,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到育幼院,不是妻子跑了就是老婆死了。」
那是她在睡午覺時,中途起來上廁所聽見老師說的話,可是葉月回想里包恩帶她睡在義大利的公寓時,房子內除了里包恩一人之外,沒有其他人了。
而且她並非里包恩親生,所以老師說的話她不明白也不懂,問了她的朋友們,朋友卻說動物界鮮少有一夫一妻制,想知道話就去問鴛鴦或大雁。
可是問了鴛鴦,鴛鴦說少了伴侶剩下的也會跟著死去,她又分不清誰是燕誰又是雁,到最後仍是不明白。
結果,她只好問什麼都懂的「叔叔」。
「小葉,大人的話不全都是真的。」
「那老師為什麼要這樣說?」
「叔叔說過造謠是非的人,死後會入地獄進行懲罰,老師無中生有將來會被判刑拔舌頭來贖罪。」
葉月聽了之後猛然點頭,她可以不信所有人,但就是不能不相信里包恩說得話。
因為她知道里包恩從不欺騙她,所以她喜歡里包恩。
「妳的頭怎麼了?」
微風吹過葉月額前的瀏海,白皙的額頭在飄逸黑色的髮絲中若隱若現,櫻紅的疤痕刺入里包恩的眼。
「頭?」小手摸著幾天前留下的疤痕,她淡然的道:「被拓哉他們弄的。」
「說清楚。」
葉月不知道里包恩生氣的原因,只是乖乖的說明疤痕的來歷:
幾天前院內來了即將臨盆的狗媽媽,葉月知道她餓了,便拿了食物餵食,只是被拓哉為首的小男生發現,因為好玩他們拿了樹枝欺負媽媽,媽媽生氣的向其中一人吠叫,被嚇著的拓哉等人憤而拿了石頭丟向媽媽。
「我生氣的跑到狗媽媽前面,要他們住手,結果頭就流血了。」
儘管她保護了狗媽媽,最終還是無法改變狗媽媽被送進收容所內,狗媽媽雖然有跟她道謝,但是葉月卻因為狗媽媽的離開傷心的哭了一夜。
「老師沒說什麼嗎?」
里包恩皺起眉頭,一群小男生欺負一個小女孩,當下難道沒有做處理?
「老師說我活該!」
葉月可不明白這活該的意思,她只是重述老師的口吻,但聽在里包恩耳裡是格外諷刺。
「老師說幫助拓哉的人,是這個世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,跟我這個沒有媽媽的小孩不一樣,學大人逞英雄受傷了,就是活該。」
「叔叔,沒有媽媽的人被欺負就是活該嗎?」
葉月圓滾滾的眼泛著淚水,她不是沒有媽媽,只是媽媽生病了,有時候正常的像人,有時候像隻老虎對她伸爪咆嘯。
生病的媽媽沒辦法照顧她,所以她才跟著里包恩來到有人照顧她的地方。
「小葉,妳雖然沒有媽媽,可是沒有一個人被欺負就是活該。記住,除了叔叔外,妳還有優尼姐姐和叔叔的學生,他們都會保護妳。」
「大家都會保護我嗎?」葉月天真的笑了。
「對,我保證。」
里包恩勾起微笑,揉揉葉月額上的疤痕。
「里包恩先生,葉月該午睡了。」前來的是一位濃妝艷抹的老師。
葉月拉了里包恩的衣袖,她有些害怕的說:「叔叔,就是這個老師說我被欺負活該,她還說我是個掃把星很礙眼。」
「別怕,叔叔保護妳。」
里包恩將葉月護到身後,對向他露出害羞微笑的老師,掛上危險的笑容。
「里包恩先生,我來帶葉月回去了。」
壞老師對葉月伸出手,然而葉月卻拽著里包恩的衣角,抬頭望著里包恩。
里包恩牽起葉月的小手,對她說道:「叔叔陪妳回去。」
這讓壞老師得意了,她故意牽起葉月另一隻手,葉月雖然感到不開心,可是她相信里包恩一定會保護她。
葉月的心情很複雜,回到教室準備午睡時,她還回頭望了里包恩一眼。
葉月知道如果哭著求里包恩留下來,那麼里包恩以後就不會來了,於是她瞇起眼燦爛笑著揮手跟里包恩說掰掰,便鑽進睡袋裡。
「老師,這陣子照顧葉月辛苦妳了。」
里包恩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壞老師是受寵若驚,自從里包恩將葉月寄養在這,里包恩鮮少和院方有接觸,今天卻突然和她說起話來,難免有些難為情。
「不、不會,我很喜歡小孩子,照顧他們是應該的。」
「我有些話想和老師私下說,方便借一步說話嗎?」
對付女人必須靠頭腦,聰明的女人需要靠智力,愚蠢的女人只要禮貌性的邀請就會上鉤。
「好的。」心花怒放的老師按捺不住性子,傻乎乎的跟著里包恩到走廊盡頭。
里包恩是逮到機會將老師困在牆角,黑禮帽下的眼睛銳利的盯著老師,他說:「葉月的頭是怎麼回事?」
「頭?里包恩先生您在說什麼?」
「有錢有勢的孩子就能欺負弱小,這是老師的教育方針嗎?」
裝傻對他沒用,里包恩左手扣住老師的雙手壓在頭上,右手抵在她的喉間,只要輕輕的施壓就會沒命。
「先、先生……」老師痛苦的咳著,眼角泛著淚水,死命的求饒。
「若是下個月葉月身上又多了新的傷口,這次就不是這樣了哦。」
里包恩輕輕的靠在老師的耳邊呢喃,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就像是情侶在擁抱,不過在里包恩轉身離去後,老師是嚇到腿軟的跌坐在地上。
那要制人於死的眼神,教人害怕。
那天後不論葉月是否受到欺負,還是老師私下的談論,再也沒有人找葉月麻煩。
「叔叔,我今天畫了叔叔跟列恩哦。」葉月開心的拿著畫。
「很棒。」里包恩端詳著圖畫紙上四歲小孩的塗鴉,笑著摸了葉月的頭。
「送給你。」
「Grazie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