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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esson 5

在法律的規定下葉月當任澤田家光的養女已過了三年。

這三年葉月撞見了衣裳混血的歐蕾加諾、打著石膏的塔梅里克，還有頭上著火的澤田家光。

里包恩……葉月已經不再想念了。

這三年歐蕾加諾都會告訴葉月里包恩的近況，她知道里包恩的職業是家庭教師，因為指導學生在義大利所以才離開日本。

起初她想，小學生放假，老師應該也會放假，但是假期間里包恩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她。

她曾偷偷溜進地下室的房間，裡面放了滿滿的資料檔案，擱在辦公桌上的是她的領養書，和終止收養的法院判決。

她其實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，但有一個字眼她看得懂，「終止」意思是結束。

里包恩和她劃清了界限，結束了關係。

漸漸地，聽著歐蕾加諾的報告成了她最難過的一件事。

既然知道里包恩平安的在義大利生活，她應該要高興，因為六歲的願望實現了一半，只是——剩下的願望何時才會實現？

「葉月，妳的叔叔……」

在玄關換上拖鞋時，歐蕾加諾是積極的說著里包恩的近況，葉月嘴上掛著微笑，心裡可羨慕歐蕾加諾口中的那位學生。

「那妳有什麼要轉告給叔叔的嗎？」

「我長高了三公分，考試考了全班第一名，叔叔不用擔心我。」

說完，葉月上了樓放下書包，開始寫作業。

「還是老樣子嗎？」塔梅里克問道。

「我長高了多少、胖了幾公斤，考試考了第幾名……她從來沒要求過什麼，這就是里包恩先生要得結果嗎？」

歐蕾加諾倒是替葉月抱不平，這三年這孩子一直很懂事，不去依賴別人，鮮少需要幫助，不知道是不是希望里包恩能誇獎她，所以才少了現有年紀的孩子，該有的任性呢？

小學四年級，流行性感冒傳染至小學內。不少學生中標請假在家療養，一班超過三人便會停課一週，好讓學校全面消毒。

葉月便是病患之一。

說來奇怪，身體強壯的葉月極少感冒，熟不知一生病是嚴重到發了兩天高燒不退。

今天是第三天了，歐蕾加諾擔心的是不是要請遠在義大利的夏馬爾替葉月看病，卻讓澤田家光打住。

「夏馬爾知道，那麼里包恩肯定會知道。」

「這樣葉月不就可以見到里包恩了？」

「若是讓葉月認為只要生病里包恩就會出現，那麼那孩子將來一定會做出更危險的事。」

澤田家光說得不是沒有道理，葉月雖然懂事但還是有些事分辨不出，若是觀念錯誤可是會誤導她一生。

已經是第三天了，葉月覺得好像有人拿鋸子在割她頭腦，痛得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，只能躺在床上休息。

喉嚨的刺痛與乾燥讓她吞嚥困難，食慾下降。

「我不喜歡生病……」她喃喃自語的對著天花板說。

「既然不喜歡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？」

葉月轉過身看著飄揚的窗簾，歐蕾加諾明明將窗戶上鎖，怎麼現在是打開的。

還有為什麼窗邊多了一個人？

他長得好像叔叔……

這念頭一閃過腦中，葉月虛弱的問：「叔叔……是叔叔嗎？」

葉月爬起來想伸手開燈，小手還沒碰到開關，冰涼的大手快一步的握住。

「病人就該在床上休息。躺好來，小葉。」

有些味道是永遠都忘不掉，葉月嗅到熟悉的咖啡香氣，還有低沉磁性喚著她的名字的聲音。

「嗚……叔叔。」葉月鼻子一酸，眼淚是奪眶而出。

終於終於，她的叔叔來看她了。

「嗯？」

里包恩讓葉月枕在他的大腿上，一手輕輕撫著她的背，另一手則抹掉了葉月的眼淚。

「你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看我，我有聽叔叔的話當個小淑女，沒有隨便跟別人說我會和動物說話，除了家光叔叔我都沒有說……是因為我不乖嗎？」

葉月仰著頭，月光只照到里包恩的半邊臉，黑禮帽下的面容，葉月根本看不清里包恩的情緒。

「沒有，小葉很乖。」

為什麼不見葉月，連里包恩自己也說不清，也許從撿到她的那刻起，便打亂了他們的人生。

「那為什麼叔叔都不來……」葉月咳了兩聲，捉著里包恩的西裝褲，使了小性子。

「是叔叔不好，沒有來見妳。」

「叔叔很好，叔叔給了我一個家。」

葉月的童言童語讓里包恩語塞，當年不經意的小動作居然讓葉月牢牢記住，他可不像葉月每天都在想念在公寓生活的日子。

優尼的預言他也是一笑置之，家人什麼的……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。

「叔叔我好睏哦……」葉月揉著眼，努力的不讓自己睡著。

「睏了就休息，別硬撐。」

「可是我怕睡了起來，叔叔就不見了。」

當夢醒了之後，最難接受的是現實。葉月害怕里包恩的出現是一場夢，醒了這房間只會剩下她自己，所以她不敢睡，就算睡意漸濃，她也不敢。

「不會。小葉聽話，睡覺。」

「好……」

還記得在義大利時，里包恩也是在她床邊等著她入睡才離開，隔天她會在充滿濃郁的咖啡香醒來，然後她會坐在餐桌上和里包恩道早安。

也許這次真的可以回到在公寓的日子，葉月打了哈欠，蹭蹭里包恩的腿沉沉睡去。

——對不起啊……小葉，叔叔可不是個好人。

里包恩還是走了。

葉月的病好了，就在陽光照在她的臉頰上，她忽然驚醒，喊著：「叔叔、叔叔……」

等到看清了房間只有自己一個人，葉月嗚咽的一聲，開始釋放心中所有的情緒，嚎咷大哭。

這一哭讓歐蕾加諾紅了眼眶，只能抱著葉月安慰，什麼也做不了。

葉月啜泣著：「叔叔說謊、叔叔說謊……」

那天後，當歐蕾加諾準備提到里包恩時——

「阿姨，叔叔的事我已經不想知道了，所以以後別再提到他了。」

「葉月……」

「我會好好的。」葉月掛上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對著歐蕾加諾說。

又到了12月11日，澤田家光訂了三層聖代蛋糕來替葉月慶生。

「家光叔叔我吃不完這麼多。」眼前的蛋糕都高過了自己的頭，讓葉月手上的湯匙顯得渺小。

「女孩子不是都說『甜點裝在另一個胃裡』嗎？」

難道這話不適合一個即將邁入青春期的小女孩嗎？

「哪有這麼多胃可以裝。」葉月小聲嘀咕着。還是將蛋糕分批吃完，只是那陣子再也不敢碰蛋糕了。

——沒有里包恩的生活，可能就是這樣，我可以很好，所以不用擔心。